1973年大學畢業之後,同年的七月就到嘉義崎頂的新兵訓練中心報到,接受一個月的大專兵集訓。報到之後訓練中心會問大家的身體健康狀況是否適合當兵,我就舉手報告我的骨頭好像有風濕性膝關節的症狀,其實我應該是有青蛙腿的毛病,沒有辦法兩腳平貼蹲坐在地上,所以要蹲廁所會很痛苦。於是訓練中心把一些有毛病的新兵送到台南陸軍804醫院去檢查,回營後要等醫院的檢查報告出來才能確定該員是否正式服役。這段期間新兵去出操,我閒著沒事在部隊等結果出來,班長們就叫我幫他們處理一些文書抄寫工作,這樣子就過了一個星期,判定我還是要服兵役。我和連上幹部們已經建立起良好的革命情感,剩下的幾個星期很快就要結束,也不好意思給我臉色看了。
假日我回台中,帶著連長到中華路夜市吃喝,也偷看到連上弟兄帶著幹部同樣在吃喝。收假之後連長召集幹部精神訓話,罵他們怎麼可以吃兵的喝兵的?太不像話了,我不吭半句話。出操時連長會騎著機車載我到梅山地區遊玩,回到連上他去餐廳主持開飯儀式,我到廚房去和伙房一起吃香喝辣的,這樣的訓練好像是在戰鬥營度假。
一個月的訓練結束之後,我抽到台北衛戍師的簽,要到台北忠烈祠旁邊的陸軍第三十四師師部報到,我想能夠在台北市當兵,好像回到家一樣的快樂。更沒想到我的好同學林金灥先生和我同在成功嶺受訓,又同一天入伍,同樣來到第三十四師報到。
我和訓練中心連長合照
連長和我們連上弟兄合照
大學同學到訓練中心來探望我,左邊是後來的台灣紙業公司董事長張伯鴻先生,右邊是香港僑生黃開琳先生,後來開發韓國華克山莊賭博團,也是知名魚翅餐廳的老闆。
下部隊就遇上營測驗
在師部分發之後,我被送上卡車開往六張犁的營區,整個營房空蕩蕩的只有留守人員告訴我的床位在那裡。第二天部隊回到營區,補給士將槍及裝備發給我,排長介紹班長給我認識,班長是一位國小畢業的矮個子,好像不敢和我說話,掉頭就不見了蹤影,我不認識任何人,也沒有人理我,沒有指示任何任務,我要想辦法自生自滅。
第二天早上,我隨著部隊坐上卡車開往北投的山區,然後糊里糊塗的跟著行軍,又回到了營區。連長找我去他的辦公室,他知道我住在台中,要我回台中休假,順便幫他到大甲派出所領取拾獲中共空飄傳單的獎金,我當然很高興的照辦,如果早知道空飄獎金只有50元,我就自掏荷包直接回家了。我去賊市場買了一雙新的長筒膠鞋準備行軍之用,不敢耽誤行程馬上又回去營區報到,誰曉得營區又空無半人。有人告訴我要正式舉行營測驗了,之前他們已經在山上行軍訓練了二個月,而我是完全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情。
所謂營測驗大概是要測驗部隊的作戰能力,士兵們就只能服從命令前進後退,完全不能預測下一個動作是甚麼。而我的狀況更糟糕,既沒有事前接受過訓練,更沒有認識的人協助我了解環境,真的是聽天由命。行軍的時候我以為會如同成功嶺的大專集訓一樣,後面有一部救護車待命支援,所以我就慢慢的落單以為可以搭乘救護車,誰知道部隊已經走了很遠,後面根本沒有救護車。天色即將全黑,我的腦海中想起若是走下山全副武裝的去搭乘公共汽車,不知道會引起甚麼樣的後果?
後來運氣還算是不錯,我看到有人騎機車經過,就拜託他載我從小路下山,到了十字路口看到有部隊行軍經過,就提前下車走過去,碰到的竟然就是我們自己連上的弟兄,沒有人發現我已經失蹤了三個小時。
北投的山區氣候不佳,忽雨忽晴上山下水日夜行軍,有天晚上挖好散兵坑守到天亮,雞鳴之後天色逐漸泛白,前面的建築物有女學生起床後開始活動,我才發現那是淡江大學後面的女生宿舍,心中真是百感交集。
放著大馬路不走,部隊行軍是指著遠處的山頭,翻山越嶺直線走過去,下雨天稻田淹水與田埂同高,部隊列隊前進一個跟著一個,前面的人忽然掉進田裡,要走過二三個人才有辦法伸出援手拉他上來,身上的泥水要等到放晴之後才能將黃泥巴抖掉。我穿著非棉質化纖軍服遇水僵硬磨破兩腿內側細嫩的皮膚,不得已得將褲子撕開透氣。新的長筒膠鞋在兩腳磨出掌大的水泡,便當盒送到的時候混著雨水越吃越多。半個月的營測驗快要結束的階段,部隊的槍枝裝備生鏽,士兵的制服骯髒破爛襤褸,歷盡滄桑苦難有如乞丐一般,營長站在道路旁邊看部隊經過時也不禁悲從中來,搖著頭掉下了英雄淚。營測驗最後階段是實彈射擊,然後跑往山上衝鋒再往山下後退,理論上是援助了友軍消滅了敵軍,可以回家休息了。這段期間沒有任何照片可供參考,因為沒有機會使用到照相機。
接著請收看當兵的回憶之四,內容為幹訓班及金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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