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牙文

嗚呼哀哉！2010/09/30 午後二時，躺在床上惦記著明日上午十一時與牙醫師有約，此次必然論及那顆搖搖欲墬臼齒之後事，念及相處逾半世紀之臼齒即將離我遠去，內心之煎熬豈是他人所能知曉。

人之晚年無法避免髮蒼蒼、視茫茫、齒牙動搖之現象，乃是千古不變之定理，雖欲以人力勝天，奈何最後總是事與願違。近年來自身遇上流行之牙周病細菌侵蝕，滿口牙齒危機四伏，究其原因為年齡已至，抵抗力衰退，加上有抽菸之惡習，牙醫師早就判定各牙齒未來之命運，此顆臼齒只不過是苟延殘喘，等待大限到期駕崩時候之來臨。

過去本人牙齒之健康狀況尚可，除智齒因推擠造成疼痛，接受醫師建議拔除之外，其餘皆安於定位，想到此顆臼齒即將成為首顆脫離之牙齒，後續又不知有多少顆牙齒會群起效尤，每思及此真是叫人午夜夢迴。

此顆臼齒具有靈性，知曉主人明日即將對它採取行動，整日在口腔之內隱隱發痛，漱口刷牙兼用齒間刷清潔，依然可以感受到它所表達出來最後之哀怨。本人用舌頭及手指接觸安撫，感覺它已經僅存奄奄一息，動搖幅度擴大，心中猜想牙醫師只要輕輕一拔就可脫離苦海，這也是命運之安排，不能怨天尤人。

回想幼時乳牙更換成恆牙之情景，本人經常自行將會搖動又不會痛之牙齒用手拔除，於是信手就捏住此顆臼齒試試看，不料牙齒竟然輕易就可拿出，一點疼痛及出血之狀況皆無，彷彿此顆大臼齒原本就只是套在牙齦溝槽裡面一般。嗚呼哀哉，生命是如此之脆弱，此顆具有靈性之臼齒不願將命運之終結交給牙醫師，卻寧可讓主人親手了結。望著醜陋又親切大臼齒，拿到洗手檯清潔，不知該如何處理善後。

鳴呼！身前既不可想，身後又不可知，哭汝既不聞汝言，奠汝又不見汝食。紙灰飛揚，朔風野大，阿兄歸矣，猶屢屢回頭望汝也。嗚呼哀哉！嗚呼哀哉！

謹向鞠躬盡瘁的大臼齒致上最高之敬意。